2)第十一章_高老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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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:“手上没劲了,针脚大得难看死了!”西夏说:“好看得很!听说你也剪窗花,晨堂家墙上的布堆画也是你做的?”婶婶说:“土里土气的东西,西夏该笑话了!”西夏说:“过几天我要到你家去学本事啊!”婶婶说:“我这算本事?!”

  娘说:“咋不是本事,高老庄会你这本事的还有谁?”婶婶说“要说呀,高老庄十来年人一溜带串地死,都是我缝的寿衣,给死人穿衣、整容和入了殓的,到了我哪一日倒了头,也没人给我洗脸整容,让我不干不净地走了。”老人说完,原本要笑笑的,却嘴角一个笑意一闪,皮肉就僵硬了,一时倒有些凄凉。娘叹了一口气,眼睛又潮湿起来。婶婶说:“你瞧,咱说到哪儿去了?”娘说:“他爹一死,这三年里我把眼泪都快流干了……”婶婶说:“谁能不死的,骥林他爹一死,我美美哭了一场就不哭了,人常说赖活不如好死去,他爹的鼻癌到了晚期,整日是疼,我倒盼他早日闭眼,早闭眼早不受罪,你没见人在倒头时脸上都笑一下吗,恐怕阴间比阳间要好过哩!骥林他爹和子路他爹生前是棋友酒友,现在人家哥俩在那边热热闹闹的,咱倒泪眼对泪眼?!”一席话说得娘也不哭了。婶婶低过头来,悄声问:“狗锁那边,你没给说一声?”娘说:“一墙之隔,他就是记不住日子,也能听来这边动静……我没去!”婶婶说:“这你就不对了,你该说一声,他来不来是他的事,他不来让外人笑话他去!”娘说:“那我一会儿说去。”院子里子路叫着娘,问哪儿还有电线,得接一个灯到院子,娘乍拉着沾面的手出去了。西夏说:“婶婶,你们说的是不是竹青两口子?”婶婶说:“那是一对狗哩!”西夏说:“你也骂?”婶婶说:“狗锁小时候是你爹供养上学的,他长大了,不孝顺你大伯,你爹去诉说他,诉说到气头上搧过他一耳光,他竟然记仇了,多年里与你家不大来往,石头生下来是残疾,他倒对人说是你爹做了亏心事,天报应的,你说这是不是个疯狗,胡咬哩!”西夏哦了一声,见娘进来,就不再问了。

  到了下午,本家的那些做媳妇的和村里的三四个中年妇女陆陆续续洗萝卜,刮土豆,烧锅煮肉。这些女人们或许是牵着自己的小儿小女,一进院,孩子们就集体嬉闹开来,他们没有悲伤,村里任何人家过红白事都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,坐在草蒲团上的石头是他们的领袖,指挥着干这干那,然后拿了油彩笔就在他们的脸上、肚皮上或开档裤露在外边的屁股上画上图案。或许,来的人是要挑一对空桶,这些木桶就在厨房门外摆成一溜,要盛剩饭剩菜,淘米刷锅的潜水,拿回去喂猪。男人们各有各的任务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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